她一直以來都說她很好,其實她,事實上過得不好吧?
  所以,才會把夢和自我放逐到遙遠遙遠的彼方
  離開自己該在的地方,以為在遠方什麼都可以找得到。

**

  咖哩漬在米白的磁磚地板上開了一星一點的花朵,好像星圖,好像旅行時候
地圖上去過哪些地方的描點;我猜得到小黎去了哪裡,但我更想知道她到底在想
些什麼,什麼海、什麼聖地牙哥,她看起來很愉快但其實她在賭氣。

  賭氣似的帶著她自己離開塑形她自己的人們。
  總是由朋友構成她的世界,她說她很獨立所以不服。
  然後她卻又樂在其中似的。



  小黎吐了吐舌頭,手忙腳亂的找勺子要把洋蔥撈起來,我伸手阻止了她。
  「不用了,我喜歡吃洋蔥。」我說。「還好玩嗎?」

  小黎充滿戒備的大眼睛馬上變成一張貓臉,淘氣而雀躍,一邊揮舞著手上
擦地板的抹布一邊描述她的長途旅行,我在旁邊攪拌著鍋裡的食材,靜靜的聽
著。

  「...所以就是這樣,真是笨死了!」她開心的下了結論,從擦乾淨了的
地板上站起身來。

  但是當她抬頭看到我臉上的表情之後,她又沉默了。
  「你很聰明嘛。」我說,面無表情地。

  糟糕,結果她就哭了。
  不是我以為的扁扁的哽咽也不是啜泣,她在哭。
  「聰明的人,是你吧!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會,大家都說我很聰明
結果根本沒有人教我...」她說。

  「我...」我才開口又停下,我沒有立場安慰啊什麼的,因為另外一個不
愛我的女人,我每每羞於面對小黎。她叫琳。
  小黎很好,應該說好到不能再好了,這樣好的一個女孩在我身邊從來不生
我氣不離開我,就會讓人想要更多一些,得不到的東西。



  若即若離。
  我沒對小黎說過太多她的事,只是讓小黎知道,小黎會一直佔著無可取代
的位置。

  也許小黎很滿意吧於是她也一直對我這樣做著類似的事。
  她美麗的男孩們。
  我不知道後來那些少年是不是一個個都給沉到了湖底下,只是有些時候,
小黎會聽起來有點難過。

  我知道我承擔不起琳的離開但我不知道如果哪一天換成小黎要走呢?
  小黎很狡猾啊,她總是讓我無從選擇。



  所以她很輕很輕的靠上我,非常薄透的接觸,那是在說:「對不起,我亂
跑又幼稚亂生氣。」她認錯得快,但是她不會改,就是這點可愛又可恨。我迎
上去讓她靠著,這是我僅能做的事。

  因為我不能問她一句:「爲了我你願不願意改?」

  沒辦法讓她收淚我只好說:「是洋蔥,我加了洋蔥。」
  「白痴!」她笑了,卻很難得沒有從我身邊移開一小小步。
  她總會挪開那麼一點,我也不是經常會摟住她。

  默默的她靠著我,廚房漸漸充滿了洋蔥和咖哩甜甜的蔬菜焦香,大同電鍋
啵都啵都從蓋緣冒著小小的氣泡,飯熟了。

  「你餓嗎?」她問。
  「餓。」我說。

  我往她的唇吻上去。

  掌廚的她嘴裡有咖哩湯汁的味道,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嘴會乾脆而輕緩的
爲我張開,但這就是我們的世界。攪拌著、濡濕溫暖著,互相索求而又渾沌絕
望著,濃烈可口但再怎麼樣也只是某個暑假夜晚的一餐罷了。

  這是我們第一次接吻,但不能介意也不能計較。
  卻可以無窮無盡的想念著。
  我們都知道。

  「對不起。」她說。
  嘿,她知道我在生氣。


  她知道我在生氣所以才讓我吻她?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sneeli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